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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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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夜

王夫人本來跪在地上,現下已然跌坐著了,臉上掛著僵笑,又流著淚,好似瘋魔一般重覆道:“大人,我幾時當過家。嫁進這家來時,上有婆婆要伺候,下有子女要餵養,哪裏輪得上我來當家。”

“將兒女盤大了些,新一茬的媳婦入了門,自然更得力。”

“大人有妻有子罷,敢問大人的正妻,能騰出多少空來管家理事,若做得完這些,那可算是個人物兒了,大人有福!”

西平郡王著實被氣著了,手一指,怒道:“你個婦人巧舌如簧,我等奉旨查案,嘴裏滿是渾說,沒一句實話!”

王夫人訕訕笑了幾聲,忽的抻直了脖子,喊道:“冤枉啊,大人若覺得我說謊了,便一刀殺了我罷!”

西平郡王瞧著像是真想一刀結果了她,忠順王勸道:“同一個婦人費口舌做什麽,扔到哪處地方去,慢慢審問就是,有的是辦法。”

想想也是,西平郡王冷靜下來,對旁邊的王熙鳳道:“你可有什麽要交待的?”

王熙鳳看了王夫人的光景,只一味說不知,問什麽都是不知。

忠順王想了想,對西平郡王道:“這些內眷個個成了精,怕是審不出什麽了。”

他看向門口的趙全,問道:“趙堂官,賈赦帶來沒?”

趙全道:“賈赦那院,過來這邊還有一段路,查抄恐怕也花費了些時間,還要將贓物一並送來,請王爺稍等片刻。”

話音剛落,榮禧堂外邊又來了兩隊官兵,兩個領頭的一起進了裏,一個先道:“稟報王爺,這家的奴仆各處藏著,我們帶來的人手不夠,怕是要搜到天明去了!”

西北郡王審了三個女眷,一個都沒問出有用的東西,此時火氣十分地大,怒道:“慢慢搜,一個都不能放過!把這家的天給我翻過來,本王就不信這個邪!”

忠順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,嘴角拈起一絲笑意。

另一個領頭的官兵再道:“稟報王爺,方才錦衣軍同一個護院杠上了,那人扛著一個小姐,想從後方的院落偷溜出去!”

兩位王爺一聽,立馬來了興趣:“此人在哪兒?”

官兵道:“還在後方院落那處,同我們的人爭執不下,已經快打起來了。”

忠順王挑起一邊眉毛,頗為興奮地道:“咦,這可有趣了。敢同錦衣軍起爭執,現下左右無事,不如前去瞧瞧?”

西平郡王也在這裏待膩了,便道:“行。”

稟事的官兵在前帶路,穿過西北角門,再走一會兒,便到了梨香院。

梨香院緊挨著西北邊的圍墻,這處有道偏門,出門就在外邊的街上。西平郡王同賈家一向沒什麽來往,也無恩仇可言,對賈府的布局並不熟悉。

但忠順王跟著來攪混水摸魚,他早就摸清了賈府的正門和偏門,前來抄家的路上,已經叫了錦衣軍把守好所有的門。

恩祿便是在這處與錦衣軍對了個正著。

恩祿肩上扛著還在掙紮的黛玉,兩位王爺到的時候,他的十多個手下已經同錦衣軍拔刀相向,誰也不讓誰。

西平郡王奉旨抄家,自然穿的朝服,忠順王只是順道跟來玩,穿的便服。

恩祿看了一眼西平郡王,微低了一下頭見禮:“見過大人。”

西平郡王看向恩祿肩上扛著的人,奇道:“你是哪個,報上名姓。”

現下已然不可能偷偷將黛玉送出去了,恩祿只得如實說道:“屬下是北靜王府的人,恩祿。”

聞言,西平郡王同忠順王對視了一眼,更奇了。

忠順王道:“既是北靜王府的人,在這裏做什麽?你肩上扛的又是誰?”

黛玉的嘴雖然被捂住了,耳朵卻聽得見,更加大力地掙動起來,發起“唔唔”的悶叫聲,跟在旁邊的雪雁顫抖著,緊緊拉住裹著姑娘的毯子。

這個問題不該恩祿回答,他道:“請大人自行去問我家王爺,屬下不便多說。”

忠順王附耳向西平郡王道:“這個酸王,什麽時候都要來橫插一杠。”

西平郡王被逗樂了,不住點頭,對恩祿道:“即便你是北靜王府的人,今晚小王奉旨前來,任何人沒有過審之前,一律不得外出,你且將這個姑娘先放下來。”

他自稱本王了,恩祿只得道:“請王爺通融,這個姑娘本不是賈家的人,屬下帶她出去無可厚非,並不會幹擾王爺辦事。”

西平郡王道:“小王相信你說的話,但小王奉旨辦事,必不能出紕漏。無論這位姑娘是誰,總歸在這家裏,還是請北靜王親自來同小王說得好。”

這時,路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:“小王來了,二位王爺的差事可辦得順利?”

西平郡王同忠順王一起看了過去,只見北靜王水溶出現在路口那處,正朝這處走來。

忠順王低罵了一句“晦氣”,隨即又捧起笑臉,招呼道:“喲,水溶,你來得正是時候。”

西平郡王同北靜王都是郡王,身份比忠順王這個親王自然要矮上一些,但都頂著王爺的名頭在朝裏當差,也都是千年的狐貍,明面上當然不能撕起來。

水溶接話道:“小王得知正在查抄賈家,特此前來一觀,沒打擾到兩位王爺辦事吧。”

忠順王趕緊撇清關系:“這話說的,聖上明旨,當差的並非本王,本王同你一樣,也是跟著來湊個閑趣兒。”

水溶笑了笑:“王爺可得趣兒了?”

忠順王看了恩祿一眼:“這不,前頭的事無甚可聊,方才得了趣兒,你也正巧趕來。”

水溶笑道:“想來運氣還不錯。”

說完這句,他看了一眼恩祿,佯裝什麽都不知,問道:“恩祿,你為何在此處?”

主子要人頂鍋,恩祿心裏當然清楚,便道:“王爺,屬下接林小姐出府。”

水溶看向還在掙紮的黛玉,輕嘆一聲,吩咐道:“放她下來罷。”

恩祿輕巧地放下黛玉,雪雁發著抖,小心翼翼地拿開黛玉嘴裏的布團,給她揭下裹在身上的毯子……

西平郡王和忠順王的眼睛越瞇越細,臉上掛起了心知肚明不懷好意的笑。

水溶看了一眼散亂著頭發的黛玉,現下也沒功夫關心她,對另兩位王爺道:“見笑了。”

忠順王沒忍住笑出了聲:“難怪這段時間,本王都沒在宮裏見著你。”

言下之意,原來你還擱這兒玩風花雪月那一套了。

雪雁替黛玉整理著頭發,嘴裏碎碎念著什麽。水溶無奈道:“聖上的事情,自有兩位王爺分憂,小王便不去丟人現眼了。”

他話鋒一轉:“想來誤會已經解除,小王便帶了這個姑娘走,不知可行?”

西平郡王其實覺得無所謂,北靜王早走早好,還懶得應付,不就一個姑娘而已,帶走便罷。正要給了他這個面子,忠順王道:“水溶,恕本王多嘴,還是先辦公差的好。”

這話裏的意思很明確,便是現在一個賈府的人都不能走。

他同北靜王向來不是一個陣營的,水溶這廝狡猾得很,眼看聖上要對他這方動手了,竟然就地抽身了,扮起了“閑王”那一套。

一會兒稱病不上朝,一會兒又要請旨納妃,一會兒上書請聖上將他外派,手段玩得花得很。

忠順王暗地裏各處揪他的小辮兒,楞是沒揪出一件管用的,最多找人彈劾一下他德不配位,潛心鉆營,卻拿不下他的這個爵位。

水溶道:“王爺這話說的,公差當然最緊要,但這位姑娘,確實並非賈家的人。這家裏的事該怎麽辦便怎麽辦,何必為難一個姑娘家。”

忠順王哪能順他的意,忽然笑了一下,道:“前頭還有許多事,我們仨何必佇在這裏說話,不如過去一趟,正巧問問清楚。倘若這位姑娘確實不是這家的,一切都好說。”

來回打了幾個太極,水溶心知這一趟免不了的,只得道:“好,便依王爺所言。”

幾人回到榮禧堂,這裏已經聚滿了人。

一院子的錦衣軍在前院圍著,賈赦被官兵看押著跪在堂上,王夫人和王熙鳳雖然已經問過話,但兩位王爺方才沒作處理,趙全不敢擅自作主,便放她倆在一邊站著。

除此之外,賈府的幾個管事也被人提溜了來,跪成一排 。

刑夫人被嚇得抖成了篩糠,跪坐在賈赦的旁邊。

最關鍵的是,紫鵑竟然跟在了惜春身後,旁邊還有眼皮紅腫,看起來哭了很久的探春。

三位王爺在前,黛玉和雪雁走在中間,後頭只有恩祿跟著,全都進了屋裏。

紫鵑看到黛玉的一瞬間,表情裂開了…

黛玉看到紫鵑的一瞬間,惱火地“哼”了一聲,好像生氣了,偏頭不再看她。

“……”紫鵑的腦子飛速轉動起來。

西平郡王是抄家的欽差大臣,自然坐於主位,忠順王是親王,同他並坐。北靜王倒不在意這些細節,在側旁的椅上坐了下來。

西平郡王道:“賈赦何在?”

跪在地上的賈赦擡頭道:“下官在。”

西平郡王皺了皺眉:“你兄弟沒給你看過聖旨?”

賈赦忙改了口:“罪人在。”

西平郡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,簡短地道:“便交待吧。”

賈赦迷茫地道:“罪人交待什麽?”

西平郡王發出一聲吡笑:“當然是交待你的罪行,聖上降旨抄家,莫非是同你鬧著玩的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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